六四之後:非暴力抗爭
張德江訪港為港人 帶來了甚麼路向?
支爆在即,城邦在望?

【撰文|陳寶瑩 社民連秘書長】

 

不少年青人認為「雨傘運動」標誌著非暴力抗爭終結,「雨傘運動」的起點是人大常委會針對特首及立法會普選的「八.三一」落閘方案,中共一槌定音,香港人才恍然驚覺自己對立身之地的未來竟然是無從置喙;佔領79天後,運動如強弩之末疲憊不興,終於在法庭禁制令加黑警濫捕濫告的陰霾下結束。中共專橫加上黑警肆虐,更突顯香港人無權、無勢及無力的處境,令運動的參與者十分沮喪。

 

因此,對「和理非」(和平理性非暴力)的批評在不少人中得到回響,不單將運動失敗歸咎主事者「和理非」路線錯誤,更將「公民抗命」簡單化為「坐著等拉」,提出暴力抗爭,「本土民主前線」的梁天琦更在今年立法會補選的論壇上說出「抗爭無底線」﹗

本文因篇幅所限,又適逢「六四」廿七周年來臨,便藉「六四」後國內民運的生存空間,去探討在中共高壓統治下,「非暴力抗爭」作為推動民主運動是否可能?

「非暴力抗爭」倚靠的不是武器,因為政府和人民在武力上強弱懸殊,歷史上的獨裁者被人民推翻,由國民黨的蔣介石到埃及前總統穆巴拉克,都是民意背向清晰,統治集團在人民厭棄下分崩離析的結果。中共雖有軍隊,如果不是正值龎大的「停止內戰,一致抗日」運動,或者早已被裝備優良的國民黨軍隊殲滅。「非暴力抗爭」的要旨有兩點:一是以非暴力手段引發、突顯統治者的暴力,無論是法庭暴力、制度暴力甚至赤祼祼的人身暴力,以此觸動人民對當權者的不信任,甚至令當權者的管治合法性合理性受到質疑。第二是捲入數量龎大的人民參與,透過罷工、罷課和罷市去癱瘓社會運作,令當權者不能繼續管治。其實到了這個攤牌階段,已無所謂暴力與非暴力抗爭的爭議,因為統治集團一是分崩離析被迫讓步,一是訴諸暴力鎮壓,非暴力抗爭策略正是儘可能令第二種情況不能出現!

或有論者指其實可以兩手準備,一文一武。但是,歷史吊詭之處在於沒有當權者加諸於人民的暴力,八九民運中共將學生運動定性為動亂,學生3千人絕食,以至軍隊企圖入城,何來北京數十萬市民湧出街頭聲援學生,以身擋軍車﹖試想如果當年學生有武裝,只會令中共大肆攻訐,令北京市民卻步。

在國內推動社會運動,特別對手是中共一般手握政經軍大權的統治集團,與其硬碰硬反而是利用夾縫去擴展生存空間。六四屠城後,中共秋後算賬,濫捕濫告,社會一片肅殺。但是,國內爭取民主的要求並沒有停止,以其多變的面貌去與中共周旋。

國內民運的倡議者極力廻旋在現制度和憲法容許下,儘可能取得合法性的保障,以此擴大和保障人民的權利,進而促進人民起來爭取自身合法權益。先是丁子霖老師以六四死難者親屬的身份,「天安門母親」橫空而出,提出合情合理的要求公開祭祀六四死難親人,搜集六四死難者名單以連結各地死難者親屬。丁老師雖然不斷遭到中共的阻撓和軟禁,但是,悼念已死親人的傳統道德力量,中共也不能完全鎮壓。

到了2003年,維權運動利用中共官方的消費者維權運動,在夾縫下越滾越大。利用多議題、地區性、表面上非政治性的人民維權,由要求調查豆腐渣工程、毒奶粉、以至反貪污,反地方官員濫權逼遷等,都是中共憲法和政策所容許。面對維權人士上訪運動,中共只能打壓聲援者,例如維權律師、民間團體組織者,對之動輒以「煽動顛覆國家政權」重罪判刑,但是對維權苦主便只能行政拘留送返原籍,或者以「尋釁滋事」等相對刑期較輕的罪名威嚇。

相對對維權苦主的恩威並濟,中共對於打擊政治體制改革的倡議者是絕不手軟。即使小心翼翼也難逃鎮壓。劉曉波2008年發起並參與起草的《零八憲章》,爭取國內學者、知名人士參與聯署。其要求是引用中共過去曾提出的政治要求,例如在劉曉波被捕後,中共老幹部胡績偉等人發表公開信聲援,指出《零八憲章》提出聯邦共和國的要求,正正是中共「二大」(1922年)在黨綱提出,在「七大」(1945年)黨章黨綱又重申的口號!2013年,卝京、廣州均有民運人士舉橫額或標語要求政府官員財產公示,當涉事者被捕後,數百人聯署公開信聲援,信中指出:「財產公示喊了三十多年,至今不僅不公示財產,反而要給呼籲公示的公民定罪,公民反腐何罪之有?」以子之予,攻子之盾!

「非暴力抗爭」另一個最重大的武器就是不屈抗爭的道德勇氣,手無寸鐵,不怕牢獄之災,不怕24小時監視軟禁,這些勇氣的宣示是會鼓勵後繼者前仆後繼!

中共雖然在香港早已露出猙獰面目,但是對香港政府仍未能如臂使指,仍有規章法制的遮羞布要處理。國內人民在中共高壓,法制扭曲,新聞自由缺如的情況下,仍努力以每一個戰線尋求突破點, 凝聚民間力量。我們身在香港,雖然民權法制逐漸收緊,但仍有空間讓我們在不同的民生和民主議題,利用每一個可動用的制度,包括立法會、法庭和街頭去抗爭。與專制者抗爭,我們是需要一點行動策略智慧!

RELATED POSTS